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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和顺

△唐写本《妙法莲华经》

1994年9月底，雷梦水致函姜德明，谈及欲捐赠两部书：“弟年事已高，有一桩大事与兄商量，即弟旧存之两卷经卷，想献于政府，未悉给哪个单位比较合适？根据咱们的生活情况，应该有什么要求，做的要圆满一些。我总想不好，敬恳吾兄在百忙中帮我拟个呈文草稿……”

这两卷经卷，一是北魏写本《道行经》，一是唐以前所写《妙法莲华经》。大乘佛教主要经典《般若经》又分大品、小品，小品曾被翻译七次，而《道行经》是最早译本。《妙法莲华经》又称《妙法华经》，后秦鸠摩罗什译，也是重要的佛教经典。

这两卷经卷是怎么得来的呢？1948年，兵荒马乱，国民政府崩溃在即，人心惶惶，雷梦水仍在贩书旅途中奔波着。他在北平西四北悦古堂书坊看到这两卷珍贵的古代经卷，咬紧牙关，几乎倾囊以购。他后来回忆当时感受：“我经营古书业几十年，别无长物，可是也养成了书癖，总想在贩书之余也能存几种不可多得的真品来欣赏，以增长业务知识，今收得二经，可算是奇珍异宝，在公余茶余饭后，窗明几净，净手展阅，书法妍丽，香味扑鼻，令人爱不释手。”

姜德明藏书，雷梦水卖书，两人因书相识，是几十年老友。姜德明对这两卷经卷也很熟悉。1990年，他编辑的《书香集》由中外文化出版公司出版，其中收录雷梦水一文，谈的就是这两卷经书，题为《西城取经记》，乍一看像唐僧西域取经，颇有点标题党意味。所谓西城取经，即指在北平西四悦古堂书坊购此经卷，相对于城东琉璃厂而言。

雷梦水花数十元购得这两卷经卷。他写道：“那时正值时局动荡不定，百业萧条衰落，古书业更遭受了厄运，大批的古书，整卡车的运往造纸厂，做了纸浆，爱读书的人们都苦笑着称这种纸为还魂纸。花这几十元，按说在当时不算什么，但是拿我这个穷店员来说，还不是个很容易的事，只好紧紧裤腰带，节衣省食了。”雷梦水是从古旧书店滚爬出来的版本学家，慧眼识珠，对这两卷经卷十分珍惜，甚至找来《魏书》校勘《道行经》，并发现了历代学者所忽略的讹误。

△雷梦水手札

姜德明读雷梦水此信，感动于他首先想把文物献给政府，而不是到什么地方去卖个大价钱。他觉得自己不会写呈文，更不会讲价钱，于是想请历史博物馆文物专家史树青帮忙。史树青表示这两件文物十分珍贵，理应由国家收藏，还开列了博物馆负责人姓名。姜德明写信转告雷梦水，并说国家会按政策付给他报酬。

姜德明没有想到，雷梦水那封信在病中写的，更没有想到那封信竟成了他的绝笔。一个月以后，1994 年10月26日，雷梦水辞世，享年73岁。不知道他生前收到姜德明回信否，也不知道那两部珍贵经卷下落如何。

审读 谭录岗